零下的小說世界

大時代　犧牲的幸福　美夢 美夢 同一個空間 不同愛
  

「人生有如一場夢，美夢、惡夢，無法所心所欲。」

今年的冬天很冷，很久，是因為溫室效應，

還是心中名為希望的火焰已經不在燃燒了。

國家公園裡住著許多流浪漢，眼裡總是蒼白無神，曾經這些人都有許多的美夢，

如今殘存的只有無止盡的惡夢。
 

而終止惡夢的無止盡的纏綿，唯有用死亡才能結束這一切。
 

對這些流浪漢來說，有時候死亡也是一種奢侈，因為死亡的模式很多，

不論病死或者餓死，總是會有一種折磨期,奢侈能死快一點,對這些流浪漢就是一種幸福。
  

小浪，一位中年失業的流浪漢，看著身旁陌生的朋友一個又一個的消失不見。

沒有憂傷的表情，因為他也不知道怎麼時候，消失的人就會是他自己。
  

對生活在此地的流浪漢，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快死的時候,都盡量在外地死，

不然這裡會因為屍體開始發臭，甚至會引起警方關注，

總之就是會害這裡變成不能居住的地方。
  

畢竟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在死後給大家添麻煩。

小浪看著撿來殘破的手錶，喃喃自語著說: 「打工的時間到了，加油! 能活下去，

就一定有好事情。」

小浪說著這些話時，總是會冷冷一笑，有點嘲諷的意味。
　　

曾經小浪是一家電子公司的職員，他任勞、任怨，要加班就加班，幾乎二十四待命，

他相信台灣所有老闆都會跟員工說的一句話，「認真不抱怨，就會出頭天。」
　　

於是小浪升到經理，可以說是人生最風光的時刻，但人生總是福禍相伴。
　　

老闆因為兩岸情報錯誤，轉而投資大陸分公司，當虧損的時候，

還執著不放棄，反而加倍資金，

都賭在大陸分公司，接著而來的金融風暴，導致週轉不靈，終於台灣本部也跟著一起倒，

老闆最後選擇捲款跑路，連資遣費都沒給。
　　

於是小浪就失業了，成為社會所謂的「失敗者族群」。
　　

失業期間，小浪本來對自己還有期許，相信自己還可以在拼，陸續應徵了好幾家公司，

但卻都因為年齡和薪水的關係被刷下來，後來政府又推行「２２ｋ就業實習方案　」，

更是狠狠打擊小浪這種中年失業的族群。
  　

因為有政府金錢輔助的免費職員可用，誰還願意錄用像小浪這種中年男子。
  　

最後小浪只能選擇在一家網咖就職，因為在不做下去，就準備餓死街頭，

本來網咖大都請年輕學生族群，

但還好分店經理人不錯，其實是因為現在年輕人，很難長時間待下去，

再加上小浪因為失業關係，從大約八十公斤瘦到五十九公斤，天生娃娃臉，

不看身分證，別人還以為只是大學生。
　　

休假的時候，小浪會到市立圖書館看一下專業書籍，比方英文對話之類的，

另外圖書館也開放視訊設備和網路使用，其實很多事情，只要你用心去挖掘，

你會發現很多隱藏的寶物。
　　

國家圖書館，小浪正在電腦中心上網找工作資料，大概在求職網站寄了幾份履歷之後，

小浪就會開始寫網路文章日記，原本是無聊打發時間才寫的，後來就變成一種習慣，

主要內容，是敘述中華民國政府重大新聞，還有一些生活心得，

小浪也在裡面寫了類似遺書，

還有對這各國家的期待和希望。
　　

小浪自從差點餓死街頭的時候，想法變的很兩樣，不是很極端就是很樂觀。
　　

他總是想中華民國政府在這樣被政客搞下去，一定會滅亡，所以他紀錄這些事情，

是為了將來要是中華民國政府滅亡，將來流亡四處的子孫，有機會建國，

不要再犯同樣錯誤。
　　

國家圖書館，每當考試期間，總是有很多學生，每當看著這些學生，

小浪總是會想起以前，說到學生時代，那就是愛情吧！
　　

這時小浪望著手指的結婚戒指，原本預定要結婚的對象，

因為失業，對方家長強力阻止之下，最後就變成有緣無份的情人了。
　　

小浪一開始很恨，但是冷靜過後，還是覺得，或許這樣最好。

只是有時候，小浪放假的時候，還是會偷偷去看那個沒有緣分的老婆，每看一次，

都會心痛一次，直到有天一個優秀的男人，在公司外親吻她的時候，小浪就決定放手了。
　

真正放手，那天剛好下大雨，是不是所有傷心的人，都要被大雨給沖一下，

好把所有快樂、傷悲一次都沖走，
　　

那天過後，小浪發燒很嚴重，但是不敢去醫院，因為他沒有交健保錢，他怕付不起

，然後被抓去關，幸虧老天保佑，小浪雖然發燒很嚴重，但在昏迷過後，大大出汗，

隔天就慢慢好了，只能說平常有燒香，祖宗有保佑，好笑的是，

小浪後來才知道，健保雖然沒付錢，但是可以欠著的事情。
　　

在網咖工作，小浪發現很多以前不會注意到的事情，

比如很多媽媽帶著三歲不到的女兒在網咖玩，

每次看到小浪都會覺得心疼，因為他是個孤兒院出來的關係吧！
　　

從小發誓要出人頭地，如今一大把年紀了，還只能打工，不過說真的，在這種環境之下，

他打工的薪水，還比正規作業員錢更多，在小浪那附近一帶的作業員，

都是基本薪資一萬九左右，說來真心酸！
　　

說到應徵作業員，小浪也有去應徵，但都被嫌太老了，有次更慘，明明已經錄取了

，也去工作一天了，剛好有經驗的年輕也來應徵，於是老闆娘下班後，

把小浪叫去辦公室，直接表明說﹕「你很認真，但是我們需要有經驗的。」
　

　聽到這，小浪就很清楚了，老闆娘給了小浪一千，就叫小浪不用來，只是諷刺的是，

那位有經驗的年輕人，因為薪水一萬九太低了，雖然答應了，但還是跑到別家去做了。
　　

而那家工廠，直到小浪找到新工作之後，都還在徵人，這年頭的老闆，不想培養，

只想用『便宜又大碗』的員工，小浪在這幾年，感觸非常深。
　　

「小浪，可以幫我代班嗎？」一位染髮留著馬尾的年輕妹妹，撒嬌對著小浪說。
　　

「這…我想想？」小浪故意皺眉著說，對現在年輕妹妹，可不能太好說話，

因為她們很容易爬到你頭上，

所以要假裝一下，不過小浪最後都會答應，除了賺到人情，通常代班的錢，也會多一點。
　　

時下的年輕人，有時候打工，不只是因為缺錢，而只是無聊而已。

「拜託阿，我朋友要過生日，我是他最好朋友，一定要陪他啊！不然我多加一些錢好不好？」

妹妹最後使出大絕招，淚汪汪的大眼，小浪

裝著很勉強的臉，最後還是答應了。

「又再做濫好人了喔！」店經理阿芳姊，拍著妹妹的額頭說。

店經理阿芳姐，年紀大約三十出頭，不過因為娃娃臉，也看不太出來年紀，

不過你若仔細一看，那雙老練的眼睛，有歷經滄桑的感覺，一生氣，還滿可怕的。
　　

另外阿芳姐三歲的女兒，有時候會被他姐姐過來探班，唯有那時候，

阿芳姊才會流露一點點屬於母親關愛的眼神。
　　

至於從來沒看到他老公的原因，小浪大概能猜到一點，不過也沒問，

畢竟有些事情，人家不說，你也沒必要去問。
　　

另外阿芳姊對小浪特別好，因為小浪人老了，頭腦記性有點差，阿芳姊都會親自指導，

以往都是由資深員工教，甚至還直接給小浪升等正職員工，或許是不想讓小浪跑掉吧！
　　

網咖雖然近幾年收掉很多，但也因為這樣讓連鎖的網咖，更能獨占區域性的市場，

有些年收實在是滿嚇人的，難怪有些竹科新貴，會選擇去創業，

甚至去擺攤賣雞排，不是沒有原因的。
　　

畢竟科技新貴頭銜很好聽，但因為台灣這幾年大環境不景氣的緣故，隔天醒來，

就被簡訊通知裁員的訊息非常多，連一點尊重都沒有，難怪一堆新貴會心寒。
　　

國家公園，之前小浪因為沒錢交房租，睡覺的地方，

小浪經過這裡的時候都會想起一位公園的好朋友。
　　

當小浪差點因為那年寒流凍死的時候，這位老朋友，伸出舌頭舔了他的臉頰，

然後靠在他懷裡，保持溫度，渡過生死關卡。
　　

那是一隻高貴的黃金牧羊犬，雖然被主人拋棄，但身上發出光芒金毛，卻一點看不出來，

看得出是非常名貴有教養的名犬。
　　

那一陣子，小浪也不知道是怎麼撐過去的，

只是依稀記的跟著流浪漢去吃免費的白飯，好像是某慈善團體，

小浪當然也有去政府單位救助，只是這年頭你知道，我也知道，

政府情願補助好幾千萬建設蚊子館，

但對於真正需要幫助的人，總是斤斤計較，幸虧這世界總是有好心人，

天也總不會絕人後路。
　　

所以雖然公園禁止餵食野狗，但小浪總會偷偷塞麵包給野狗吃，

至於『救命之犬』，當小浪醒來卻沒在見過他一面，只留下身上少許的黃金狗毛。

『這就是神蹟吧！』人一輩子總會遇到幾次不科學的事情。

這些流浪漢，其中有一位老爺爺，他總是會在火車站出口拉著小提琴，

因為拉的很有水準，有些路過的遊客，都會丟出賞金，老爺爺很沉默，

每當月亮很圓很亮的時候，老爺爺會邊拉小提琴邊大聲唱歌，雖然我沒有音樂細胞，

但我至少知道能感動人心的音樂，水準可比靠臉蛋，

只要唱現場一定會走音的歌手強很多了。
　　

唱完之後，老爺爺會從懷中拿出泛黃的相片，然後喝著台灣啤酒，

那時候的老爺爺眼神非常憂傷，或許所有的傷心人，總是有一曲唱不完的情歌吧。
　　

後來有人檢舉公園太多流浪漢，於是市府出動消防車，用水把我們趕走，

那年冬天很冷，但卻比不上人心。
  　

於是我就坐著免費大卡車南下了，一個超有台灣味的卡車大叔。
　　

在南部我真正發現，台灣人的愛心，是如何響遍國際了。
　　

後來在這位卡車大叔的介紹之下，小浪找到現今的工作，

所謂送佛送到西天，就是這樣子吧！
 　　

那位卡車大叔是這家網咖黃金會員，非常有大哥氣概的好人。
　　

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說的非常沒錯，小浪當具備生理和安全上的需求，

就會開始渴望第三階段設社會需求，也就是感情的依賴。
　　

人一出生就是不平等的狀況，有人就是被棄養的孤兒，有人就是億萬富翁的寶貝兒子，

小浪就是被丟到孤兒院那種，在那種環境，人很容易自卑，不是會奮發向上，

就是沉淪到底，小浪屬於奮發向上的類型，然而這過程又在經歷大起大落，

對於人生價值觀反而看的更透了，

人一生真的是賺到夠用就好，不管怎麼工作都無所謂，只要是

正當無愧良心的職業，比如位高權重的政客，在國際社會上的價值，

還比不上一個熱心捐錢的賣菜阿婆。
　　

話題又扯遠了，每天下班，小浪都會去附近的大賣場採購食物，

最近小浪發現一個載著眼鏡，

有點小雀斑的女士，看看名牌應該是店經理的吧！
　　

有次小朋友玩耍，把架上的貨品弄散了，她沒有出乎意料的責罵

，而是用很可愛的聲音勸告，

或許是服務業的基本修養吧，但是小浪不知道為怎麼，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
　　

後來小浪也幫忙撿商品，還非常不小心看到名牌的名字「秀京」。
　　

基本上愛情這種東西，小浪原本是打算孤老一生，然後遺言是

「把骨灰灑到太平洋，因為他一直有個夢想，可以環球一圈旅行，

既然生前不能辦到，就在死後靠著大海來完成吧！　」
　　

對於愛情沒有渴望，是因為沒有信心，畢竟自己的條件，自己最明白了，

又不是學生時代了，大人的愛情，沒有身分背景好職業，是沒有好女孩會看上你的

，雖然殘酷，這就是現實。
　　

正因為這樣，小浪對天發誓，要是有人能不顧一切，不嫌棄他的所有，

那他會用一輩子的愛去去保護他，就算那天他要離開，他也不會去責怪，

只要曾經有真心愛過就好了。
　　

後來小浪還是決定告白，反正也沒怎好損失的，語言一直有很神秘的力量，

但問題要能說出口，讓對方聽見。

「你好，我是小浪…可以約你一起出來看電影吃飯嗎？　」小浪結結巴巴的說。

「好啊，只是可以改時間好嗎？　」秀京稍稍震驚一下，還是微笑著說。
　　

由於是下班快結帳時間，後面的客人，也很傻眼，這年頭的告白，都這麼直接嗎？
　　

認識歸認識，交往歸交往，這是男女感情交往的過程，秀京從來沒嫌棄過小浪的職業，

而父母也都是慈濟份子，這類的事情，都很隨緣，主要還是看到小浪的真心吧。
　

這年頭要找個有錢人，不如找個真正愛你的人。
　　

人不可以過的太幸福，因為太幸福會讓天忌妒，小浪很喜歡看歷史傳記，

他發現很多歷史人物，太過幸福的時候，通常就是悲劇的開始。
　

「老闆我要買鑽戒，不用太貴那種。」小浪有點害羞的說。
　

雖然鑽戒很貴，但為了證明給女人一輩子幸福的決心，

小浪還是忍痛買下去了，雖然小顆到不行。

「秀寶貝今晚我們去吃貴一點的餐廳。」

電話裡，秀京微笑說好，但是他會稍微晚一點到，因為盤點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問題，

所以要小浪等一下。

「別急，慢慢來，安全最重要，要注意交通安全。」小浪貼心著說。
　　

掛完電話，小浪才騎著機車繼續出發，小浪非常遵守交通規則，

因為被開紅單過，紅單真是越罰越重。
　　

忽然小浪眼前一片白茫茫，那是汽車的大燈，汽車的大燈怎會從反方向照射過來，

而馬路上剛好有對母子，不知道為怎麼？都還不及思考，接著就是巨大的碰撞聲音！
　　

「我的老天爺呀！撞到人，趕快叫救護車，一定又是喝醉酒的畜生。」

一位中年吃檳榔的阿伯激昂大喊。
　　

意識空白的小浪，倒在地上，沒去看身上傷勢，只是緊張摸摸衣服裡的鑽戒，

發現沒被撞飛，安心的微笑，然後抬頭天上的月亮，這時不知道是雨還是血，

滴到小浪的眼睛，

小浪想伸手去擦，卻發現雙手都不聽腦袋瓜的指揮，

然後就連雙眼皮也不聽指揮，跟著緩緩閉上。
　

「媽媽，大叔叔身上一直流血，怎麼辦？　」
　　

而這時的秀京正開著車經過，像這種血腥的畫面，秀京都不敢看，

再加上外頭正下著雨，也有警察去幫忙了，還是趕快赴約，不要讓小浪等太久。
　　

曾經有個小男孩，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活很久，一直以為只要肯拼，

認真去作事情就可以很幸福！
　　

一直相信只要做個好人，就可以受到上天的祝福。
　　

直到男孩長大了，直到有天男孩開始接觸這殘忍的世界，

終於男孩知道為怎麼好人不長命的原因了，但是這世界若沒有人願意做好人，

那這世界就沒有怎麼會讓人值得留戀的地方了。